第四章

林子钰一路上心情气闷，王丽这个毛都没长齐的死妮子有什么了不起，谁家往上数八代不是贫农？耍什么小姐脾气，操！他一边心里骂，一边又忐忑不安，如果王丽在她同学家里要出个什么意外可怎么办，王金发还不扒他的皮啊。

到了王金发家里，王金发不在，林子钰便向孙玉梅撒慌说王丽到她同学家里学功课，下午才去接。孙玉梅没说什么安排他骑车拉吴大妈到菜市场卖菜，今天她家里有重要客人。买好菜，林子钰在厨房帮吴大妈打下手，洗菜、切肉、上粉、打鸡蛋样样做得麻溜利。没多久吴大妈炒好菜，他一边往外端菜，一边偷偷往嘴里塞几片，不吃白不吃，又是买菜，又做饭，不犒劳下自己不是脑子有病么？一桌香喷喷的菜准备齐，他也吃得有三分饱了。

菜上桌一会儿，王金发领进来一个人，热情地给孙玉梅介绍。林子钰一猜一个准来人正是蔡老板。王金发、孙玉梅、蔡老板围在桌前寒喧几句后就开始动筷，林子钰站在一旁不时地掺酒。饭吃了一半，大家把问题聊到了正题上，蔡老板问，“王老弟，你给我说实话，你怎么就想开馆子了。以前你不是不愿意么。”王金发略叹了一口气，“服装店生意不好做啊。你知道上海到日本人手里后，制衣料的工厂毁的毁，搬的搬。这优衣会舍一来就成了独家经营，价想怎么提就怎么提，我这家用都快撑不下去了。”蔡老板干笑了两声，“老弟夸张了吧，据我所知，你可是另有货源啦。不然你恐怕早就喝西北风了吧。”王金发一愣，留了心眼，“蔡老板说笑了，这兵荒马乱的日本人早就把米、布、这些东西管控起来，严禁黑市经营啦。”蔡老板接过话，“照你这么一说，米一样被日本人管着，你开馆子结果还不是一样。”蔡老板这一句话，彻底把王金发逼在了死角。孙玉梅见情形不对，赶紧劝了蔡老板一杯酒。蔡老板喝过酒接着说，“老弟，大家既然合伙做生意，那我给你个交底。这米还得从黑市弄。你如果怕我们还是别谈了。”别人交了实底，你也不能藏着掖着显得人太不地道，王金发支走林子钰说了实话，“听说日本人又要在浙江一带打仗了，缺军服缺得紧，最近抓了好几个黑市布料商。货是越来越难搞了。这才想到转行开馆子。怕倒是不怕，这年头要是什么都怕，什么事也做不成。”蔡老板笑了笑，凑到王金发身前说，“这样想就对了。你放心，如果我们合伙，这米的事全包在我身上，咱的货源可硬着呢，小家的我还看不上。”王金发拱了拱手，“就是看蔡老板在这一行人多路广，才想请你入伙呢。”蔡老板一听笑逐颜开，“哪里，哪里，你太太举了。”孙玉梅趁着气氛端起就酒杯说，“我敬蔡大哥一杯，开馆子的事我们又不大懂，以后全仰仗你了。”蔡老板把杯上酒一饮而尽问，“你们看是开粤菜馆好，还是鲁菜馆好？”孙玉梅来了精神抢在王金发前头说，“开个日本馆子，你看怎么样？”蔡老板一听拿起的筷子停在半空，“什么？日本菜馆。”王金发赶紧说，“蔡老板，我们想现在流行日本人的东西，所以想开个日本馆子。”蔡老板摆了摆手，“我说老弟啊，日本馆子是好，我也想开，可日本厨子我们上来找去。”蔡老板一语中的，王金发两口子头一热把最关键的问题反而忽略了，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。这时林子钰刚刚好把重新热好的一盘菜端进屋，听到蔡老板的话，心里便有了注意，插话说道，“可以找孙队长帮找找人呢，他认识的人多。”蔡老板听了这话，心里有些不受用，冷嘲热疯地口气说，“我开了这么多年馆子，都找不到合适的人，孙队长总不能找个犯人回来使吧。”孙玉梅听了这话反击道，“八仙过海各显其招，我们办不成的事，未必别人不能。”王金发怕孙玉梅牛脾气上来赶紧接过话说，”蔡老板，我们再想想办法，如果不行，我看开个粤菜、鲁菜什么的也好。”王金发这么一说蔡老板也就没有再言语，大家又吃了一会儿，说了些吉利话就散了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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